田,已过数十万年。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这西天之柱,承天之重最甚,又经数十万年风侵日蚀、雷击浪打,早已不堪重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冥昭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天柱,语气凉薄:“就算我不灭世,这西天之柱还能承多久?百年?千年?于天地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灭世之灾,实则已临头矣。”
他嘲弄地笑了一笑,目光扫过茫茫云海:“可叹六界众生,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对此毫无所觉,还以为这太平日子能万世永存。”
“何况……”
冥昭手腕一翻,掌心黑气涌动,现出一柄漆黑嶙峋的古剑,剑身如焦炭,古朴死寂。
正是焦巘。
他手指轻抚剑身,声音低沉:“此乃盘古开天巨斧遗金所化。昔年盘古持巨斧,劈混沌,开乾坤。如今本座以此剑斩天柱,令天倾地覆,重回混沌,也算因果轮回,有始有终了。”
他侧过脸,目光竟然极为柔和地看着拂宜,嘴角噙着一抹看似宠溺、实则恶劣的笑意:“可惜本座得盘古遗金、见天柱裂纹之时,仙子在我手心睡得太踏实,怎么也叫不醒。”
他叹了口气,语气甚为惋惜:“否则,既是灭世大计,也该让仙子最先知晓,与本座同乐才是。”
拂宜脸色苍白,盯着西天之柱那触目惊心的裂纹。
天柱若崩,六界同灾,无一幸免。
她下意识地望向东方天际,想上天界求援。可眼角余光扫过身侧那个一脸漠然、手持魔剑的男人,念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魔尊就在身旁,叁界大战方歇,若此时引他上天界,只会让战火重燃,生灵涂炭。
“桃祖……”
拂宜神念一动,试图沟通远在度朔山的那位古老神祇。
同为盘古遗泽,他们之间本有特殊的感应,神识沟通,瞬息万里,念动即达。
神识之中,百年光阴也不过外界一瞬。
但她的神念如石沉大海。
拂宜不死心,又连唤数次,依然不见半点回应。
她心头渐渐发冷。
桃祖立于天地之间亿万年,不言不动便可洞察万物,怎么可能不知道西天之柱开裂?甚至……早在当年她与丹凰求那一卦时,他或许就已预见了今日之局。
但他没说,现在也不回应。
拂宜眉心紧皱,她明白他永立大地,看尽了沧海桑田,早已生出倦怠之心。或许在他眼中,甚至期盼天倾地覆,旧世灭亡、新世诞生。
为魔尊之事求他一卦已是勉强,如今……
他已不会再管。
拂宜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天柱,目光从惊恐逐渐变得坚定。
此刻她已孤立无援。
“拂宜”此名,以人身出生,历经千年修炼才得散仙之能,却未入仙籍,法力微薄。这叁十日之约,她本以为以凡人之身游历人间便足矣,但如今天柱将崩,这点力量根本无济于事。
拂宜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
那是她此前炼制的几十颗上品仙丹,本是为了行走六界时以备不时之需或作交易之用,虽比不上上天诸仙所炼,但药力醇厚,常人吞服一颗已是极限。
她拔开瓶塞,仰头将瓶中丹药尽数倒入口中!
“你疯了!”
冥昭见状,惊呼出声。
几十颗仙丹入腹,瞬间拂宜周身金光熠熠,身体却如遭火焚,经脉在瞬间被狂暴的药力冲刷得几欲断裂,皮肤寸寸龟裂,渗出金色的血珠。
“呃——!”
拂宜紧咬牙关,牙龈被咬出了血,身躯剧烈颤抖,再也维持不住身形,一头从西海天柱旁的半空之中栽落下去。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冥昭一把接住了她滚烫如火的身体。
“愚蠢!”
他暗骂一声,立刻盘膝悬坐于海面之上,双掌抵住她的后心。
磅礴的魔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强行压制那股横冲直撞的仙丹药力,引导着它们一点点融入她的经脉丹田,助她吸收。
这一坐,便是半日。
……
夜色深沉,海风呼啸。
当拂宜再次睁开眼时,她正盘坐在西海之滨的一处礁石之上。
头顶月上中天,清辉洒落海面,波光粼粼,四下寂静,唯余海浪声声。
她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体内流转的充沛仙力,虽然经脉仍隐隐作痛,但那种无力感已消散大半。
她一眼也没有看立在一旁的冥昭,拂袖化光往东海而去。
作者的话:渊宁番外写完了,也就是小七(摇光、李庆宁)/李文渊(天枢),要不要先放点出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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