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名姓,我们……我们实在难以从命。”
青年听完,眉梢动了一下,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和王亦安是什么关系?”
韫曦有些诧异,抬头看向他。
水面微微起雾,早春的风仍带着寒意,面前这个人却像是站在雾气之后,连轮廓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剩那双眼睛锐利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只是……只是认识而已,并无深交。方才情急,我是故意扯虎皮做大旗,吓唬那歹人的。”
青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像是在衡量什么,韫曦被他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刚想发问,他却又好像没了兴致,懒洋洋丢下一句:“不早了,我送你们上岸。”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惊魂未定。此时再回头望一眼身后那片林子,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追杀、刀影、鲜血,还有那一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全都被夜色吞了个干净。
她们一路逃命而来,裙角乱了,发髻也散了几缕,步子虚浮得很。青年刻意放慢了脚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偶尔回头看一眼她们走得是否稳当。
湖水在夜色下泛着幽幽的光,一艘乌篷船停在岸边,韫曦四下张望:“方才撑船的那位老人家呢?”
青年伸手从船板上捞起一顶斗笠,慢悠悠扣在自己头上,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学着年迈的腔调:“姑娘还没认出来吗?”
两人面面相觑,乌篷船的帘子被放了下来,隔出一小方安静的空间。韫曦与星穗钻进船舱里,借着暗暗的灯影整理衣襟。
船身轻轻一晃,离岸了,桨声荡开一圈又一圈水纹,等帘子再一次被掀开时,岸已经近在眼前。
韫曦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松了些,却还是忍不住紧盯着青年脚边那个黑布包裹:“你既然拿了他的项上人头,若送去官府揭榜,刺史大人必然会重重酬谢的。”
青年侧过头来看她,眼中带着笑意,却并不认真:“不必了。官府给的黄金,可没江湖上给的多。”说完,又补了一句,笑得意味深长:“所以我才说,你那支簪子,可担不起我的船钱。”
这一趟出行,可谓惊心动魄,回头再想,只觉后背仍旧发凉,好在一切终究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回到厢房,那位替假扮公主的小侍女早已急得团团转,一见她们从暗影里现身,连忙迎了上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小声埋怨:“星穗姐姐怎么才回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她忽然看清星穗脸色发白,顿时愣住了:“星穗姐姐怎么了?”
韫曦扶着星穗在榻边坐下,自己也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靠了过去,大口喘着气,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连抬一下腿都觉得吃力。
脸颊更是又热又胀,微微一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侍女早已提着灯候在一旁,看清她们的样子,登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公、公主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行凶?我、我这就去喊人!”
“别去,”韫曦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先别惊动外头的人。”
“可公主你们伤成这样……”
“先不说这个。”韫曦揉了揉额角,“你赶紧偷偷去取一些消肿去淤的药膏来,越快越好。记住,千万别惊动孙嬷嬷他们。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侍女吓得连连点头,连灯都顾不得放稳,提着就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这一夜,当真是七上八下,药膏送来得很快,好在她们先前在树林里就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处,那个青年的药也很管用,勉强能遮掩一下。
倒是星穗被打了一掌,稍稍有点气喘,躺在榻上说了会儿话便睡着了。
外头有人传话,说是王亦安派人前来慰问,问公主夜里是否受了酒气,是否要即刻护送回别院休息。韫曦若此刻回去,脸上的伤、星穗的伤,哪一处都瞒不过去,于是故意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慵懒说道:“告诉王公子,我酒意尚未散,头还有些晕,今夜便歇在画舫上,不必劳烦护送。外头有守卫便够了。”
传话的人退下。
王亦安虽觉得让公主独自宿在画舫上于礼数略有不合,但转念一想,画舫四周皆有自家护卫把守,安全无虞,加之公主确实“醉意深沉”,便也不再强求,吩咐人小心伺候着便是。
这一关,总算暂且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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