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他听到里面咚咚的心跳,努力平缓着声线:
“薛先生,多谢昨日郡主照顾,这个权当谢礼,请你们一定收下。”
“有心了。”他双手接过,并没拆开系带,“既然是给白露的,我就不替她看了。”
“先生……”江蓠恨自己见了他就不会说话,“我弄脏了您的披风,是给您和郡主的,就是……不太好说单送给您。”
更不像话了!
江蓠在心中悲愤地检讨,她平日真的没这么笨嘴拙舌!
薛湛给她倒了杯茶,温言道:“同窗之间理应互相照顾,我身为师长,也不能让学生在我斋里出事,所以昨日情急之下让你在琴室里休息。你就算把这柄如意送到率性堂,学生们也不会说什么,无需担心风言风语。”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黑眼圈上,又移到下方的书袋,鼓鼓囊囊的,“身子好些了么?”
江蓠捧着瓷杯,使劲点头:“郡主给了药,已经好多了。先生还没看,怎知盒子里是玉如意?”
“这是宫里御赐的麒麟木盒,我家中也有几只,这般长短宽窄,总不会装着一柄剑吧?”他清隽的眉眼舒展开,墨玉般濯濯生辉。
江蓠看他笑,更紧张了,不知要与他聊什么才好,问道:“先生早上没课吗?”
……好像说了句废话,博士哪会天天有课。
“我平日在彝伦堂编书,或给监生批些书字,评定月课,每月只有两三次会讲。白露在诚心堂读书,明日要交本月的文章,央我替她改一改。”
他拎起手上批满朱砂的罗纹纸,似是有些头疼,“不如说是重写。”
江蓠抿着唇,低头喝了一小口茶。
薛湛把改完的文章迭好,用玉兔镇纸压着,面前忽然又多出一沓纸来,馆阁体写得极工整漂亮,蝇头小字密密麻麻。
他不看,也知道这是什么。
“薛先生,”江蓠鼓起勇气道,“我写好了,您若不忙……”
他望着她,神情仍温如春风,却未接下。
“你想让我当着你的面看?”
“嗯。”
“我布的功课是下月初八交的,这个你知道么?”
“知道。”
薛湛道:“岘玉,你一个晚上写完了需要思考半个月的题。我可以花一个时辰细细批注,也可以只用眼下半盏茶的工夫粗看。你的选择是什么?”
“自然是……”
江蓠住了口。她顷刻间明白过来,交得早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这显得她没有足够重视,太自以为是了。
薛湛在敲打她,回去再磨一磨,拿出来的成果他才会花精力去批改。
江蓠垂眸沉默了半晌,复又直视他:“先生,我想请您现在看,即使只有半盏茶也好。我并非轻视您出的题,而是今日您正好在郡主房里,我遇上了,又正好带着功课,我不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走出去。”
她不习惯错过机会,也不习惯等待。
薛湛叹道:“如此也罢。”
说完便接过白麻纸,一张张看起来。
他翻完前几张,长眉微蹙,面上略无轻松之色。江蓠的心悬到嗓子眼,握着杯子,掌心都烫红了。
半盏茶过去,他终于放下纸,她抬起眼睫,满心期盼。
薛湛的声音依旧温和舒朗:“,恕我改不了。”
那一刻江蓠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嚓”地碎裂了,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张了张嘴,怕自己失态,费了好大劲,哑声道:
“若是上考场呢?”
“读书不只是为了科举考试,我向来不喜学生抱着考中的心思去写我布的功课,揣度我的偏好,却隐匿自己的想法,这没有任何意义。国子监里出卷的博士有很多,如果你想得到认可,换一个先生,不要来找我。”
江蓠又喝了口茶,舌尖被烫到,急忙把眉一低。薛湛把她的茶杯拿开,没有碰到她的手,“还有其他想与我谈的么?”
好半天,她才低声道:“先生下次会讲是什么时候?”
“初八在一斋。”
“我会再来恭听。”
薛湛把稿纸还给她:“请你保重身子,切忌熬夜,不要像昨日那般惊吓到旁人。”
江蓠再也待不下去,吃力地起身,朝他行了个礼,逃窜似的出了屋门。
薛湛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轻微地叹了口气。
窗子突然“吱呀”一响,从外面推开了。
“哥哥,你怎么对她那样说话!”
薛白露趴在窗洞上,兜帽粘了片枯竹叶,很不理解地望着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薛湛弹出一道指风,扫落那片叶子,皱眉:“又逃课了?下午我要和你斋里的先生去判卷,你知道他每次见我都怎么说?”
“我没逃!”薛白露理直气壮地从窗口爬进来,“先生在雪地上滑了一跤,被我们抬到医署去了,大家都回来背书。我听你在教训人,等了好一会儿不敢进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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