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结婚,不过女友不断,每天把背头梳理得很光洁,擅长和人打交道,眼神敏锐,比起普通的警察,更像个收入颇丰的私家侦探。
除了有时过于口无遮拦之外,和警局其余见了展慎之便不敢说话的同事相比,方千盛是个可靠、好相处的搭档。
轻轨在下都会区停了三分钟,车厢内本不多的乘客下了大半。
站台的广告和车内的屏幕突然之间开始播放展慎之宣布参加前哨赛的新闻——不知是不是父亲对他擅作主张的惩戒和嘲讽,这则新闻简直铺天盖地。
展慎之保持沉默,看向窗外,听见方千盛和他开玩笑:“大少爷,你这就害羞了,等真开了赛,新闻还得多十倍吧。”
展慎之回过头:“没害羞,是无聊。”
方千盛看看他,又看看新闻,忽而像总算忍不住了一般,问:“你到底参加这前哨赛干什么?”
展慎之反问:“不行?”
“不是不行,”方千盛不解,“前哨赛这玩意儿,就算你拿了第一,也只能拿到钱、升个职,你哪个都不需要啊?再说,参加前哨赛就不能参加正赛,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报名。”
“没什么原因,”展慎之耸肩,“想去就去了。”
方千盛瞠目结舌,末了摇摇头,感慨:“大少爷,您真高尚。”又道:“我是一定要去正赛试试的,永生,私人跃迁舱,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说到这里,他满眼放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也这么想回地球?”展慎之问。
方千盛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当然哪个耶茨小学生没在图书馆全息仓里玩过几十次地球快速游览?反正我这辈子必须回去一次。”
“难道你不想吗?”他凑近展慎之,“还是……你和展市长早就去过了?”
“没去过,”展慎之直截了当地否认,“我没兴趣回去。”
方千盛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相信,展慎之有些无奈,看着他问:“我为什么要回去?耶茨不好吗?”
方千盛笑着骂了句脏话,说他何不食肉糜,展慎之便不再言语。轻轨渐渐靠近摩区,灰暗的建筑中间,有成群的和平鸽盘旋飞翔。
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反市长游行的中老年人,声称耶茨和招募广告上说的天差地别,烂得不能再烂,他们骂耶茨满地沥青,巷弄恶臭,治安糟糕,恨不得连夜坐上那艘展市长专用跃迁回地球的飞船逃离耶茨。但展慎之不是这样。
自从二十一年前从婴儿舱被取出,展慎之人生的每一分钟,都是在耶茨度过;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遇见的每一个人,踩过的每一块土地,都属于耶茨。
他少不更事的孩提时期,父亲已很少在家,沉默寡言的劳工体保镖陪在他的身边,让他拥有其他儿童少有的自由。
展慎之不喜欢到图书馆玩地球快览,唯独偏爱独自探索城市。他在新教民区迷失方向,走进正在做礼拜的教堂,也在摩区似懂非懂地偶遇非法交易,随着年岁见长,开始为罪案的频发而愤怒,因父亲的失职而不满——耶茨居住着七十万真实人类,它不该是潜在罪犯和掘金人加入又懊悔的难民营计划。
这座城市值得一个更懂得爱护它的长官,无论最终会是谁,至少有人应当为此努力,无论使用什么手段。
展慎之这样认为,因此他依然住在家里,陪同父亲参加体面的宴会,报名参加前哨赛,且也并没有放弃他的特权。
在复杂的思绪之中,展慎之和方千盛抵达了摩墨斯中心站。
走下脏得发滑的楼梯,靠近铁栏,一名展慎之在前天夜里的视频里见过的人双手插兜,站在出口处。
他头发花白,身材微微发福,见到展慎之,立刻展露出谄媚的笑容:“展警司,方警司!”而后将肥又短的右手从风衣口袋里伸出,朝展慎之伸来:“我是周诚,不知道展警司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周在总局开会的时候见过。”
好运气来得突然,展慎之欣兴之余,突然想到在前天夜里拦路的乔抒白。
他的第一个线人,白皙弱小,市井谄媚,像马戏团里的小型动物一般,怀揣着找到俱乐部失踪女孩儿的单纯愿望,愿为她们付出或许是生命的代价。
从很多方面来说,乔抒白都是一个合格的耶茨市民,愿意为朋友涉险,比许多心怀鬼胎的耶茨官员称职,更值得得到帮助和保护。
脑中构想着未来,展慎之谨慎地伸出手,重而短促地和周诚交握:“周警督,幸会。”
摩墨斯区比展慎之上一次来时更不洁净了。
警车在巷弄里缓慢穿行,展慎之坐在副驾驶座,觉得气闷,按下车窗,闻到街上弥漫着一股沥青和菜肉腐坏的臭味。
摩区是建设耶茨的劳工体和三等舱市民聚集的地方,面积只有上都会区二分之一大,却住了二十多万人。这里的建筑普遍不高,排布密集,街道都很狭窄,沿街还有不少小贩兜售手工艺品和自种蔬果,把路占得满满当当。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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