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收到航班信息还美着呢,高高兴兴的刚把蛋糕塞冷藏里门铃就响了。
和桌上的蓝光碟封面大眼瞪一堆小眼僵持对峙了整个下午。塞起来收起来藏起来,或者干脆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最深处好了——下了这样的决心,又不得不承认百爪挠心抓耳挠腮的好奇。人是不可以和自己过不去的。如果都这样极限闪躲子弹时间了,还是注定躲不开避不过,那就基本可以用宿命论解释了。
悲情万丈,横竖都是一刀要杀要剐随便;英勇就义,你眯着眼捂着脸把碟片塞播放器里。
人是不能和自己过不去的,但人又何苦要为难自己。
后悔了。快进两倍速,声音开到最低,甚至墨镜都拿来遮一半视线,依然后悔。
如坐针毡屁股着火浑身难受,跳着脚的冲去厨房冲去卧室冲去洗手间,这辈子干家务都没这么勤快彻底过——因为你可以在家里任何角落蹲着,就是不敢在屏幕前待满四十五秒。坐不住看不了,想都不能想起来,关又不敢关——遥控器指过去还得直面显示器呢。
难以理解么,可能吧。所以你也说不好。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代表人物为什么慌张,为什么难受,为什么承受巨量煎熬。语言总是匮乏,想用表述抓住一些似是而非的情绪感觉多巴胺变化,实在是太为难人了。只觉得被围追堵截逃命无门回天乏术,氧气稀薄空间窄小步步紧迫,直到把人逼退进沙发一角,直到鼻尖发酸上颚发痒眼角麻麻的。
不过是,东躲西藏堵着耳朵遮蔽视线从指缝间偷瞄两眼,二倍速。
傻坐着直到演职人员名单过完,冷不丁被最后一句台词吓出一个激灵。抓住机会关电视,正听见门口动静,悬了整整一下午的泪水才被门板撞出的那声响磕出眼眶。
光照进客厅里——眼泪分两种。反射性流泪更咸一点,含盐度更高;情感性流泪里有种类似止痛剂的化学物质——因被光刺痛而涌出来的泪水,算哪一种呢。
每一滴都折射着光。
“我想想,从哪开始的来着……”从背后抱着,把你乱挣的手臂按回怀里的抱枕上,声音在耳边也在胸腔震动的共鸣里,“对啦,先去的总监部吧。あぁあー、很恶心呐,烂橘子们,不会好好讲人话还不能动动自己发霉的破脑子,满屋子老橘子臭气!对的对的,想起来了,烦的要死啊简直。忧太那个时候还成天哭丧着脸,你记得吧,这种表情——”
你没能阻止,两手从身后伸过来,把你脸上的肉往下扒拉。男人探身歪着脑袋看了一眼,“まぁ、完全不用我出手啊,就你现在这个耷拉嘴角。没错,超还原的。”
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受刑受一遍已经很煎熬了。你挣扎两下试着把人推开,大概床又变小了,毫无悬念没有成功,
“可以了,别再说了。”想通过态度强硬的祈使句找回尊严,就像求刽子手砍头时别弄疼你一样可笑。
“带小孩很麻烦啊……青春期,很烦。要引导,又不能把话说太明白,不然还要有逆反情绪——说起来,你到底今年几岁啊。为什么还成天到晚和自己老公逆反没完呐,更年期?早了点吧?”
受够了。你翻了翻眼睛,连踹带踢腰背屁股都往后顶,挣扎着脱离桎梏。这逼世界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再不跑路就只剩下给自己就地火化了。悼词应该是,“被毫无人性的羞辱折磨致死,内心脆弱心理承受能力过差的可怜人”。
“总之就真的累够呛啦。”单手就够把人箍紧了,另一手还顾得上帮你把头发捋顺到耳朵后,“很累的时候呢,就会想回家。家里有老婆嘛,对不对。虽然不给人家做饭,也不帮忙熨衣服,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找茬,但是香香软软的可以抱诶。”
愣了一下,余光里脑袋正倚在你颈窝磨蹭。真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继续,
“还是香喷喷的。和今天一样软乎乎的。所以臭橘子味道啦,小孩们身上的汗味啦,丧气小脸啦,通通都消失了。嗯,通通消失。”
你想回头问一声,便被推着把脸摆正。耳廓都被蹭着挤着,声音失真,
“站在门口多抱了一会还要被你凶诶,想亲亲还凶人家,还念叨人家进门没换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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